艇仔粥

*反正这个cp也没有人看，想到哪写哪儿。

*看风津道被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触到了，作为全网估计唯一喜欢这个冷cp的粉，只好自割肉。大概是“如果当时吉尔伽美什没有一见面就揭开自己身份的话两个人会是怎样的相处呢”这样的故事，为了情节需要银尘就没有死只是不知去哪里准备什么了，各方势力到来大概向后推迟一周，也就是说他们有一周的时间各自谋划之后的计划，顺便谈谈恋爱。

 

 

 

荒原玫瑰

 

 

原作:爵迹•风津道

简介:当艾欧斯不叫艾欧斯，吉尔伽美什也不叫吉尔伽美什时，约瑟芬塔城发生的小镇爱情故事。

配对:艾欧斯/吉尔伽美什

分级:R

 

 

-正文如下-

 

 

01

 

 

隆冬时节的约瑟芬不是欣赏风景的好地方，寒冷的气流从北方因德遥远而巨大的山谷里刮来，卷起城外大片荒原上的沙砾碎片，席卷着这个由十三座高大塔桥围起的小镇。

 

小镇其实不能叫小镇，约瑟芬作为水源亚斯兰与风源因德帝国接壤的交通要道，在帝都政策的优待下渐渐发展成资金雄厚的贸易大城。每天塔桥上来来往往运送物资的商队使节络绎不绝，偶尔还能看见来自其他帝国的外域人，像个大熔炉，却也风情万千。

 

 

年轻的旅人在侍者的招呼下走进了驿站大堂，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厚重长袍，面子上是小山羊皮的温暖细腻，里层是暗银色的锁边刺绣，但凡有些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料子的讲究精致。这么好的一件衣服，更衬得他原本修长挺拔的身材愈发优雅，只是带着些显而易见的风尘仆仆。

 

男人挑了个安静的靠窗位置坐下，侍者连忙为他摆好茶具。

 

他戴着兜帽，只露出下半边脸的轮廓，显得神秘而俊逸。侍者不免多看了两眼，忽而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些失礼，伶牙俐齿也变得有些结结巴巴了。

 

“先生请先坐一会，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小城的东西虽说肯定比不上帝都格兰尔特，但我们这里的茶叶听说确是别有一番风味，别的地方都无法种植，不少商人特意选来运销往各国呢。”侍者为男人斟了一杯，动作娴熟。

 

男人向对方点点头，他轻声笑了笑，在嘈杂驿站里声音不怎么真切，低沉得好听。“多谢了。”

 

“那我这就去询问我们店主人，先生请稍等片刻。”

 

驿站大堂里坐着不少用餐的人，有的一看便是世家贵族公子小姐的仪态，食不言语，有些却是着装粗俗暴露，喧嚣叫喊，还有的更是奇装异服，黑袍黑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三教九流仿佛都汇聚在一起，却又界限分明，各自成堆，隐隐有一种暗流涌动针锋相对的微妙感。

 

好在约瑟芬本就是亚斯兰对北方的窗口，居民们常与外邦人交往，渐渐也有些见怪不怪的样子。虽说这次人群的莫名聚集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什么心思分析打听，只当是商业贸易的新潮。

 

 

而真正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人，此刻还不知在何处。

 

 

年轻的旅人侧着脸打量着窗外雪景，在满堂奇奇怪怪的人中，他一个进店还带着兜帽的沉默男子反而不显得多突兀了。

 

 

约瑟芬的雪其实更像尘土，边境之城干燥的空气凝结不下多少水汽，这也就是这里常驻的魂术师不剩几个的主要原因。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青石地面上，才积起薄薄一层。这不像帝都格兰尔特冬季的新雪，那是轻轻柔柔的，合着清冷的香气，落在贵族少女洁白脖颈后围着的一圈雪白貂毛上，美妙不可言，从来被吟游诗人们颂唱。

 

刚刚侍者还猜测，问他是不是帝都的贵族，男人没有承认也未细说，机灵的少年便立刻便明白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多问。男人一边喝茶，一边略略思索了一下，他到来的时间正好，之后便是必需的等待。他本来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个天衣无缝的身份，便也不需要准备，但既然不能速战速决，那就得为这几天的等待编排一套稳妥的说辞，决不能出差错。

 

 

“‘风息翡翠’可是好茶，约瑟芬的特产，先生能让店家拿出它来招待，想来一定是位贵人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旅人的思绪，他微微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不由得一顿。

 

来人一身暗蓝色的锦缎刺绣长袍，华美却无贵族正统压抑之气，显得温暖而爽朗。眼神带笑，湖水般的眸子美得甚至有些妖异了。不过更让人注目的却是那一头如瀑披散的金发，仿佛灿烂的千阳，有些不似凡间人。

 

金发的男子很是年轻，身上还带着些雪夜的清凉气息。他冲着旅人微微笑着，也不在意对方对他的打量。他的面容俊逸，金发更是贵气非常，却没有半点不可接近的锐利之感，好像有的人就是这样，一张笑脸如春风，让人只觉亲近。

 

“这风雪可真够大的，我抓紧时间赶着涉雪回来，却还是没抢到个好位置呀。”

 

金发男子的声音带着种柔和的爽朗，寒风呼啸中更让人听着舒适。他开口亲近礼貌，也不做作。旅人看见他眨了眨眼，竟然还有雪花碎片扑朔着从他翘起的浅金色睫毛上落下，落进层叠蓝绸领口下白皙的颈间，发丝微翘，水汽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软了不少。

 

“只顾循着这风息翡翠的茶香了，不知道先生介不介意分我一方桌角？”

 

“请。”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仍未摘下兜帽，只是轻轻点头。

 

“多谢。”金发男子款款坐了下来，他的坐姿端正却不端庄，与对礼仪明令要求的贵族子弟不同，更多的是一种优雅却随意的闲适。旅人看着他微微斜靠在雕花椅背上，一直紧绷的脊背不由得也稍稍放松了些。

 

“既然坐到了同一张桌子，那我可忍不住向先生讨一杯茶水喝了。先前我还专门托人去采摘今年新采的风息翡翠，只可惜这一场寒流，冰雪把茶山上的枝叶冻住了一大半，别说销往境外了，连居民中也没有几家能得了一罐的。”男子微微迷起眼，笑意不减，眉眼间一副无奈遗憾之色。“店主人对它宝贵得很，先生真是幸运呀。”

 

“竟然这样珍贵吗，我倒是不知道了。”旅人将茶具向对方那里推去一些。他对这些没什么计较，只是因为好茶喝得太多，反而辨不出好坏了。

 

好像是知道兜帽下的人在想些什么似的，金发男子笑吟吟地开口，道：“看先生的样子应该是见识了不少好茶的，自然标准也高。”他轻抬起古绿色的茶具为自己斟了杯茶，袅袅娜娜的水蒸气氤氲，手指纤长，动作是行云流水一般的好看，比刚刚侍者的手法不知赏心悦目了多少。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也怪这家店实在是不会泡茶，风息翡翠的风味至多只泡出了十分之一啊。”

 

“先生像是内行人了，我想大概是懂得如何泡这茶的了？”旅人像是也被勾起了点兴趣，出声接话。不过语意也不似真的询问，只是闲谈片刻。

 

“哈哈，说起来也容易，不过也算是个别有风情的小秘密吧。”男子眨眨眼，又说：“不过一直忘记问，先生怎么称呼？我们这样互称‘先生’，好像有些太拘谨了。”

 

“你叫我艾铂就行。”名唤艾铂的旅人开口道，他的声音带着些磁性，低低沉沉的，不复之前口干舌燥的沙哑。“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艾铂先生，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艾铂感觉自己的名字在对方舌尖滚过，唇红齿白赏心悦目。金发男子泯了一口茶水，明明是客套话在他柔和而真诚的眼神中也仿佛真实了起来。

 

“那你就叫我吉尔吧。”

 

 

02

 

 

名唤吉尔的男子声称自己是个商人，这些年天南海北地到处跑，风水两源的商道被他踩了好些个来回，甚至连地源火源的边境也未幸免。

 

他是个很注重交谈的人，可能是常年在商人堆中交涉的缘故，让人觉得与他聊天更像是种很有意思的艺术了。艾铂本不多话，却不是冷淡之人，听听年轻的商人时不时谈两句各地的民俗风情，气氛也算舒适。

 

艾铂来时正是驿站中第一批晚餐供应的时间，大堂中熙熙攘攘，现在才过了十来分钟，神色匆忙进餐的客人们竟已离去了一小半。

 

“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谈话被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艾铂转过头去，看见身后正是先前捧着十个金吞克小步跑走的侍者。“很抱歉打扰了……”少年抬起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非常抱歉，先生，我们刚刚又反复查询了一遍，实在是没有空的房间了。最近生意太好，我们店主的房间都已经挪出来当客房了，真的很抱歉！”侍者捧着那些金吞克，脸都有些红了。

 

艾铂皱起眉，表情被罩在宽大的兜帽下看不真切，侍者却觉得禁不住有些战战兢兢了。他来这儿之前已经去过三家驿站，都没有空房间，现在外面风雪未停，天又黑了下来，再离开实在是很不方便。

 

他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声音打断了。

 

“真巧呀，我这里正有张空床位，艾铂先生不如与我一起？”艾铂侧过头去看身旁人，金发的年轻商人冲他眨了眨眼，又对愣怔的侍者笑了笑。

 

“欸，吉尔先生，你回来啦？”侍者显然是认识金发男子的，这时看见他，回过神来，便也开心地笑了笑。

 

“嗯。”好人缘的金发商人点点头，又侧过头对着艾铂说：“我之前与同商会的伙伴同行，定了间双人房，没想到我们北上时，他正好遇见他远游赏雪的未婚妻。”他顿了顿，对艾铂做出个无奈的表情，道：“然后他呀，就立刻抛下我，陪他的未婚妻去了。我想着反正也不急，便做了个人情，打算在因德再与他会合。”

 

“你一个人，在风水交界处行走，不担心吗？”艾铂看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他对太过巧合的事总是难以放心的，这一句，已经有了试探的意思了。

 

“哎，好歹说我也是多年从商的老一辈啦，自己还是有分寸的。”对方像是丝毫没注意到艾铂话中有话，仍旧笑意盈盈。“只是之前还在担心房间空了一半，不仅浪费，还有些寂寞了。”

 

“一个人自然安静些，不好吗？”

 

“风雪夜，有人相伴当然是好的。”

 

“但若是个来历不明的同住人，吉尔先生不担心？”

 

“怎么来历不明？”金发男子轻轻弯起眉眼笑：“艾铂先生不是来自帝都格兰尔特吗。从商讲究交友之道，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他向艾铂眨了眨眼：“我对朋友一向是信任的。”

 

艾铂看着他慢慢笑起来的样子，心头一跳：“吉尔先生真是好心，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你？”

 

“啊呀，虽然说帮助他人是应该的，但如果艾铂先生真想感谢的话……”狡黠的商人又看向了侍者手中捧着的一大捧金灿灿的金吞克，道：“真阔绰呀，不如这样，你当我是店主人，我包你住宿，你把这些给我好啦。”

 

侍者吓了一跳，这些金吞克别说是买一间房了，就算是这整个驿站也绰绰有余啊。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吉尔一眼，心里想，这位好看的先生先前可没有这么狡诈呢。

 

艾铂看见金发男子露出个典型的奸商笑容，心中那点怀疑也在人眸光流转中渐渐隐去。他并不缺少金钱，所以对方有些占他便宜的做法反而不让他恼怒，更像是朋友间——如他所说——无伤大雅的玩笑了。再加上年轻商人的样子实在是很赏心悦目，像只狡黠又靥足的猫，这样的表情更显得有些可爱了。

 

“应该的，那就打扰了。”艾铂勾起唇，点点头，示意侍者把金吞克递给年轻的商人。

 

“不客气啦。”金发的男子笑意盈盈，指尖抚过那一堆金吞克，道：“我也是知道的，一张床肯定不值这么多。这样吧，我收两枚，剩下八枚付你，算是刚刚的茶钱吧。”

 

“茶是店主人请我喝，我又请你喝，钱也不该付给我。”艾铂摇摇头，他像是受了对方笑容感染，声音里也含了一抹笑意。

 

“这倒也对。”吉尔想了想，放了三枚金吞克在侍者手心中，笑着说：“那你拿两枚去给你家店主人吧，留一枚给你自己，今天辛苦啦。”

 

 

03

 

 

估计是那枚打赏的金吞克的功劳，又惊又喜的羞怯少年支支吾吾地只能说出感谢的话，又想尽办法答谢这两位出手阔绰的客人。先是多端了一盘冬葡萄上房间来，又为两人多留了一份热水。

 

吉尔也喜欢逗他，几次三番让人涨红了脸，然后又拍拍少年侍者的脑袋安抚他两下。艾铂看着感觉有些好笑，竟觉得好看得有些过头了的金发商人有些难得的孩子气，便闲闲地坐在房里剥了两颗葡萄吃。

 

 

入夜了，约瑟芬的雪安静地落着，北国的风呼啸，打在厚重的木窗上。艾铂坐在窗边，他摘了兜帽，等着先去洗漱的年轻商人出来。

 

葡萄刚刚被吉尔吃掉了不少，反季节的边陲果实不同于寻常的艳艳红色令人垂涎，特别是在这种干燥而寒冷的冬夜间。艾铂平日什么珍馐鲜果都不缺，本来也不以为意，便把大部分都让给了吉尔。

 

于是便看着得了便宜的年轻商人便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一边剥着果皮一边闲谈两句风源的翡翠果与火源的玛瑙红，白皙指尖沾上些殷红的汁液，唇角也抹了些，他舔舔唇，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艾铂把葡萄皮丢在银盘中，扯了张配着送来的白丝巾揩去指尖汁液，有些分散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意识到自己在想着个初识不过几个时辰的生人，艾铂眼神一瞬暗了暗，这种情况向来很少出现在他身上。大概是金发的商人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不自知地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艾铂在帝都格兰尔特待了太久，精致艳丽或是清冷出尘的贵族子女看得太多，此时一想，的确是没有吉尔这般的，好看华贵得近乎妖异，英气却被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隐了去。

 

 

盥洗室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年轻的商人裹着周身的水雾气向他走来，他披着件轻薄又柔软的月白色绸衣，正用厚毛巾擦拭自己披散的金发。

 

他向艾铂点点头：“久等啦，快些去吧。”他的步伐不快，整个人闲闲地立在那里，恍然让人有一种居于自家府邸的感觉，哪怕他们正身处极北之地暴风雪漩涡之中。吉尔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大概是刚刚被水蒸气浸润的缘故。

 

他笑笑：“这种天气果然还是热水最重要了啊，要我说，三个金吞克也换不来呢。”

 

艾铂轻轻勾起唇角向他点了点头，摘下了兜帽的旅人有一副俊逸神秘的年轻面容，他站起时身体舒展，修长而挺拔。

 

“看起来不错，或许我那些金吞克可以值回来了。”

 

艾铂从吉尔身边走过，金发男子的身上还氤氲着温暖的水汽，对方被水打湿的金发软软地垂在人背后，水珠从发梢滚落，滴在艾铂的手背上，暧昧地留下蜿蜒润泽的痕迹。

 

“只是因为热水吗？”吉尔眯起眼睛，眼底笑意盈盈。“我还以为一段新结识的朋友带来的友谊也能值上不少呢。”

 

“是不少。”艾铂有些好笑地转过身去，看见金发商人狡黠地冲他眨眨眼。“我以为帮助人填补一个空缺的床位也能值上不少？”

 

壁炉的火光闪烁着打在墙壁上，留下暖黄的火焰的影子。厚重的绒毯铺在地板上，绛红色，在墙边堆起卷儿。素昧平生的旅客与商人相视而笑，空气沉沉流动，暧昧得要滴出水。

 

“啊呀，好像也是。”吉尔笑着：“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小气的啊，艾铂先生。”

 

 

04

 

 

艾铂从热气蒸腾的浴室踏出，他从未宿于这样简陋的普通旅店，现在竟觉得不乏温暖舒适。从小到大，因为他太过特殊的身份，需要他踏出帝都宫邸外出的情况实在极少，而在他极少的几次外出办事的旅途中，棋子的运用能让他自如来去，皇族私设于外的贵族旅店都很少涉足，更不需要宿于这种小驿站了。

 

毕竟这次情况特殊啊。艾铂想着，何况风雪夜中，也算不错了。

 

房间里壁炉噼啪地烧着，火焰很旺，屋子里暖意融融。木窗隔着房内房外，嵌着一小块磨圆的琉璃，透过它可以看见房外风卷着雪，簌簌地下着。金发的商人坐在小桌边把玩着一套古玉茶具。他泡了壶风息翡翠，清冽的香气氤氲着白色雾气。

 

看见人出来，吉尔放下正在端详的小茶杯，一手托腮，一手自然而然地招呼艾铂过来坐下。

 

艾铂回了金发商人一个微笑，把手上的湿毛巾搭在一旁，走到小木桌旁坐下。吉尔将一壶泡了沸水的风息翡翠向他挪了挪。

 

“记得艾铂先生先前问我关于风息翡翠的真正泡法？不知道现在还愿不愿意再听我讲？”

 

“对此我仍抱有兴趣，大概是得益于吉尔先生的先前的‘吊人胃口’了？”两人相视一笑。艾铂点点头：“请讲。”

 

“风息翡翠生于极寒之地，经凛冬因德之风而不摧，茶叶极绿，叶脉凝着霜白。”吉尔顿了顿，艾铂不由自主地低了视线打量着茶壶中冲泡的茶叶，翠绿色的叶片原本打着卷，现在已经慢慢舒展开了，随着澄清的茶水浮浮沉沉。

 

“极寒之茶，当以沸水冲泡，待叶片完全舒展开再以冰雪瞬间冰冻，化开后冷香经久不散，苦涩回甘，这才是真正的风息翡翠。”

 

金发商人身体微微后靠在椅背上，一手描摹着茶杯上古绿色的纹路。

 

“将茶水连茶叶一同冻住？”艾铂的声音有些沉了下去。

 

“是。”吉尔弯起嘴角：“所以这种泡法反而不被他人所知。瞬间冷冻沸水，大概只有魂术师们才能做到吧。”他轻轻地说。

 

“艾铂先生，你是个魂术师吧。”

 

 

艾铂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坐在桌边，抬眼去看对面的金发商人。吉尔与他目光相接，丝毫不躲闪。

 

片刻的时间被拉长，气氛似乎是一寸一寸冷却下去。艾铂开了口：“我以为‘成为朋友’不会牵涉到这个问题？”

 

“成为点头之交的普通朋友不会，”吉尔反而并不介意气氛：“但同住的朋友大概就会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艾铂不懂声色地又打量了一遍对面的金发商人，“我没有感觉到你有一丝一毫的魂力。”

 

吉尔身体微微前倾，以手支颊。他稍稍抬头，视线和艾铂相触缠绕，丝毫没有移开的打算，湛蓝色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洋。他无声地勾起一个微笑，小指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明艳得有些不寻常的唇角。

 

金发的商人忽然眨了眨眼，睫羽翩跹扑朔。他轻笑起来，瞬间打破了气氛的冰层。厚重粘稠的空气重新流转起来，火焰跳动，呼啸的风雪声又从冬夜传来。

 

像是他在把握着这个空间，每一寸。艾铂抬起茶杯喝了一口风息翡翠。

 

“哈哈，艾铂先生戒备心太强了吧，这是被我吓到了吗？”金发的商人笑得眉眼弯弯，笑声轻松而真实。“对你的朋友也这样子吗？你的新朋友有点难过呢。”他伸手揉了揉眼角，抚平眼角细小的纹路。

 

“点头之交的普通朋友不会，”艾铂笑，他把杯子放回桌面上，茶水晃荡，泛起小的波纹。他重复着这个室友的话：“但同住的朋友大概就会了。”

 

 

05

 

 

这像是一个暗号，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因为在这一刻他和金发商人那双好看的眼睛对视，随即移开，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没有意义。艾铂读明白了两个人眼中的话，没有意义，无谓的相互怀疑与试探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交集短到可怜，费尽心思地搞清楚和自己分享同一间房间的萍水相逢的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这对他们接下来各自的行程没有什么必要。——不如交个朋友，或者别的什么，趁外面寒夜雪仍未停。

 

他闲闲地伸手，用指尖划着杯壁的古雅花纹，听着对面的商人谈论自己。吉尔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丝，“你知道的，艾铂先生，很多人身上都能有一点小小的魂力。”他停顿了一下，同时用捏起的指尖比划了一个小的概念。

 

“一点微乎其微的魂力什么都做不了，同样的，也感应不出来。”吉尔笑了笑，继续道：“我呢，就正好属于有点小闲钱又想学学魂术的那种啦。”

 

“你请了魂术师教你吗？”艾铂开口，他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资质确实是一个人魂力能否有长进的最重要因素。

 

他看着吉尔，对方正从小火炉上将烧开的沸水提起，倾倒在自己的茶杯中。沸腾的茶水冒着白雾，升腾起一层朦胧的屏障，将他的眉眼模糊得不真切。艾铂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手指随意地点了点他的杯口。滚热的风息翡翠瞬间冷冻成冰，再而融化成碧色的茶水。——这瞬间之中，雾气甚至仍在升腾。

 

吉尔弯起了嘴角。冷冽的苦茶香瞬时弥漫在二人之间，上上品。他轻嗅茶香，浅酌一口，艾铂便带了点欣赏的意味看着他。

 

吉尔任由着对方打量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大方地拉着邀请着艾铂的视线。“一个落拓的魂术师，”他微微侧了点头，像是清楚艾铂的意思。“我明白的啦，——我对这个没什么要求的，新鲜劲一过也就不感兴趣了。”

 

好看的商人眯起了一点湖水蓝的眸子，冲艾铂眨了眨眼。

 

艾铂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笑起来，他感觉很舒适，舒适得近乎微妙了。一个这样的风雪夜，简陋而温暖的旅舍，甚至还有一个赏心悦目得恰到好处的朋友。

 

但他不担心微妙，如果他愿意，他什么都不必担心。

 

TBC

接下来就是成年人毫不拖泥带水的车，想写时再写，反正冷到没人看（。）